如何重振欧洲经济

　　● 邓宇

　　欧洲经济的繁荣和衰退具有深刻历史背景。在经历长期的制度探索、规则创新和市场统一建设进程后，欧盟成为当前最具影响力的区域联合体，欧洲经济的制度化水平为全球化和市场经济发展提供了非常有益的支撑，特别是对贸易规则、自由市场、福利国家建设和国际金融的演进提供了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欧洲经济衰退很大程度上是世界发达经济体共同面临的共性，包括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的“顽疾”、市场经济深化的“沼泽地”和高福利国家的弊病。因此，理解欧洲经济的现实困境，探讨欧元区经济的复苏方案就变得极为重要，这不仅仅是关于欧洲经济复苏的前瞻性探索，且关乎全球化、区域化和合作治理的前景。

　　欧元区危机所在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最新一期《世界经济展望》集体下调了2021年欧元区19国和英国的经济增速预测值，英国、西班牙和希腊等国预测值下降超过1%。鉴于欧元区2020年第四季度的增长率依然是负值，直接影响2021年第一季度的增长率，欧洲经济复苏缓慢。

　　与此同时，欧洲低利率和负利率环境并未改善，银行信贷的长期抑制和市场投资的萎缩制约了经济修复的进程。欧洲经济的风险在于2008年金融危机的外溢效应，叠加2012年的“欧债危机”和2020年的新冠疫情，进一步侵蚀了欧洲经济的发展潜力。欧元区内以德法“双主”引领的模式同样出现一些新的挑战，包括英国“脱欧”后地缘政治版图的变动，德法主要国家经济复苏的不确定性，短期刺激方案未能改变欧洲经济衰退趋势，亟待统一和协调的整体规划。

　　作者在本书序言部分提出欧洲经济重塑的前提是在现有的限制框架下对宏观政策的根本性改变，欧洲规则的核心内容包括竞争政策、税收政策、劳动力市场政策等。本书内容也是围绕这四个部分，即经济增长和就业、市场竞争的一系列机制、福利国家的社会模式和全球化。

　　值得注意的是，欧元区成立后并未取得较高的经济增长率，而是仅有的增长流入到高收入群体，成为社会不平等加剧的重要原因。欧元区经济的内部分化也日益突出，内部差异逐渐从经济向政治、民众福利和全球化层面演进，引发了欧洲民粹主义泛滥和“逆全球化”思潮。如何实现稳定的复苏和持续的经济增长尤为迫切。

　　就业问题首当其冲

　　作者认为，欧洲经济的首要问题是就业问题，失业问题长期困扰欧洲社会的稳定性，缺乏对就业的关注催生了很多新的问题。

　　1992年的《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制定了趋同标准，包括不超过GDP3%的财政赤字、不超过GDP60%的政府债务、低通胀、稳定的汇率和低水平的长期利率等。这些规则的设定限制了欧元区经济的持续增长前景，一体化或“单一市场”反而造成货币资金流向良好经济体，造成新的经济分化。由于欧元区国家内部的差异性，统一的政策逐步衍生出负面效应，宏观经济框架制造出需求受限、不平等加剧的循环，经济层面的分歧向政治分歧延伸，导致欧元区内部矛盾出现。

　　作者称要解决这些问题，一是要打破紧缩和对《稳定与增长公约》的奉行，建立《就业、稳定与增长公约》，优先解决就业问题，促进劳动力市场活跃，进而促进私人投资，为经济增长奠定长期而稳定的动力；二是认识到责任共担是更广泛的欧洲一体化的本质，促进内部的政策协调，团结一致，帮助陷入危机的国家，分担风险，促进债务重组，加强对欧洲央行的治理和监督，设定核心通胀目标；三是解决最紧迫的外部性问题，采取有效的宏观经济框架，通过设立《欧洲战略投资基金》和“灯塔计划”，以及支持公共开发银行，扩大公共投资和研发投入。

　　改革高福利制度

　　关于欧洲社会层面的改革，本书从福利国家制度、欧洲社会保障体系和劳动力市场三个层面进行了讨论。

　　长期以来，欧洲以高福利国家制度著称，但这种模式因为诸多但误导性变化而受到侵蚀，改善市场收入的分配和加强再分配尤为关键，包括重新制定许多市场经济的关键规则，加强工人的议价能力、限制集中的市场力量，通过更好的公共教育和继承法削弱代际传递的影响，增加更多的社会公共福利，减少市场收入的不平等。同时，增加更多的公共教育资源，为儿童提供更好的保障，以及解决低收入群体的住房等，其根本在于提高人们的福祉，承担现代福利国家的角色。

　　作者认为，在严格的欧洲预算约束下，改善欧洲社会保障体系是可行的，包括自愿养老金的公共选择、增加选择和加强市场竞争，提高人们支出的积极性。回到就业问题，急需改革劳动力市场，包括提高工人议价谈判能力，改善工作环境和条件，将就业灵活性和政府保障结合起来，促进更多人实现就业目标，确实提高人们的收入。

　　全球化对策

　　本书在最后一章中聚焦了欧洲融入全球化的一些对策。

　　当前的全球化发展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逆全球化”思潮涌现，全球化管理不善导致贫富差距扩大、不平等问题加剧以及气候变化、贸易摩擦等问题，一些悬而未决的贸易协定、知识产权和市场竞争政策等面临新的挑战。

　　作者认为，欧元区应着手建立一个更加强大的福利制度以保护那些因全球化而受到伤害的人。欧元区在气候变化、绿色经济、碳中和等方面具备很强的动力，也取得了较为突出的成绩，寄希望于通过绿色经济实现新的增长。

　　具体而言，一是欧元区应致力于通过改善规则和强化多边制度来强化全球化符合欧元区议程，强化对跨国公司的监管，限制垄断企业和行业发展；二是在气候变化问题上更为主动，采取更为强硬的措施，消除美国通过污染世界来获得对其他国家的竞争优势的动机，促进《巴黎协定》的落实；三是坚持多边机制，促进贸易制度透明，坚持建立一个永久性的、独立的、透明的争端解决制度。正如本书所言，当今欧洲的危机必须采取更为大胆的行动，并对60多年前开始的欧洲计划的承诺进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