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王磊、何晨阳、靳赫
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红寺堡镇弘德村一角(6月7日摄,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 冯开华 摄
罗宗清在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新庄集乡康庄村的新家前展示以前老房子的照片(2019年7月24日摄)。他家于2001年从中卫市海原县搬迁到这里。 新华社记者 冯开华 摄
这是位于罗山脚下的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一角(6月23日摄,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 冯开华 摄
拼版照片:上图为经过多年的生态修复,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新庄集乡移民旧址已逐渐被绿色覆盖;下图为戈壁荒滩上建起的红寺堡移民新村(2018年9月8日摄,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 王鹏 摄
22年前,这里是一张人迹罕至的“白纸”,风吹石头跑、天上无飞鸟;如今,这里是一幅安居乐业的画卷,绿染荒原千里秀、洗尽贫寒满目新。
自1998年起,在素有“贫瘠甲天下”之称的西海固地区难以就地脱贫的部分群众,怀揣着对新生活的向往迁往地势相对平坦的宁夏吴忠市红寺堡。随着23万余人陆续迁入,红寺堡,这片罗山脚下的土地也由昔日的荒原,渐成我国最大的易地生态移民安置区。
从贫困发生率超过三成,到如今的0.76%;从被视为宁夏脱贫攻坚硬骨头中的硬骨头,到今年3月退出贫困县序列;从迁入时仅有一口铁锅和破旧铺盖,到现在开汽车、住新房……移民的日子翻天覆地,新家的变化日新月异。
从苦涩荒原到幸福绿洲,这片土地沧桑巨变的奥秘何在?
生活,在汗水中发芽
这是位于红寺堡境内的宁夏扶贫扬黄灌溉工程泵站输水管道(2009年12月27日摄)。 新华社记者 王鹏 摄
工人在宁夏红寺堡区百瑞源原生态枸杞种植基地采摘头茬枸杞(6月5日摄)。 新华社记者 冯开华 摄
在年平均蒸发量2000多毫米而降水量仅为一两百毫米的红寺堡,水是稀缺的。借助一级级泵站,奔腾的黄河水被抬升了300多米流向荒原,从此旱地变水田。但对种惯了旱地的移民来说,水田却成了在这里立足时最大的挑战。
“头回面对水浇地,既喜又愁。通过农技人员讲解,我们才知道,种水田,春季耕地时遇大风很容易风干,种子不好发芽。”红寺堡区大河乡开元村村民禹万喜说,要不是每年一轮轮的农业技术培训,他做梦也不敢想能靠种地致富。
在西海固老家时,禹万喜不喜种地,就爱养羊、贩粮,邻里乡亲都说他“不安分”。但老家交通条件差,他“折腾”多年也没起色。听说红寺堡移民开发,禹万喜报名成了首批移民。搬迁当天,父亲从村口折下一根柳枝交给他:“娃娃,你去了把这柳枝栽上,树活了,人就能活下去;如果树活不了,你就回来。”
如今,羸弱的柳枝长成大树,禹万喜在地里“种”出了车子和楼房。
幸福生活的“甜度”,关键看收入。
柳泉乡柳泉村村民赵小梅因丈夫患病不能干重活,一人挑起生活重担。“在老家,靠几亩薄田,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把肚子填饱。来到这儿,路好水好地也好,只要多吃苦,生活就真能甜。”赵小梅说。
除了自家3亩玉米地,她一年能在“别人家”地里忙9个月。2月在枸杞地里打杂,3月、4月修剪葡萄藤,6月开始采摘枸杞,7月、8月采摘黄花菜,9月左右收葡萄,10月、11月收萝卜……“不得闲”的赵小梅,去年底终于脱贫了。
赵小梅的增收路,折射出红寺堡的产业选择逻辑。6000余亩“长美”白萝卜、5.6万亩枸杞、8.02万亩黄花菜、近10万亩酿酒葡萄……在因地制宜的基础上,优先选择能错峰用工的产业,争取让村民全年无闲。
“目前我们九成以上的建档立卡户都有增收产业,农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由移民之初的不足500元,增至去年底的9825元,其中特色产业收入超过40%。”红寺堡区委书记丁建成说,大力发展适宜本地的产业,是打赢脱贫攻坚战的重要支撑。
命运,在书本里改写
红寺堡移民群众在宁夏中宁县玺赞生态枸杞庄园采摘枸杞(2018年10月2日摄)。 新华社记者 王鹏 摄
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马渠生态移民区的农民在萝卜地里劳作(2019年9月30日摄,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 冯开华 摄
“1999年6月,13岁的我在老家刚上初一就辍学了,不是因为不喜欢上学,而是在老家上学的路太苦了,要翻越几个山头才能到学校。”红寺堡区干部马兴龙回忆说,辍学后的那个夏天,他随父母搬到红寺堡,家门口的学校让他重新燃起对读书的渴望。他成了红寺堡首批初中生、首批高中生,那届300余名高中生近半数考入大学。
幸福生活的“厚度”,取决于重视教育的程度。
作为移民区,红寺堡的贫困学生多。为了让每一个贫困学生都能有学上,当地用好国家、自治区和社会各界助学措施:高中、中职、高职、大学本科等阶段的建档立卡户学生,以及非建档立卡户二本以上家庭经济困难大学生,每人每年可获得1000元至7000元不等的资助;对贫困程度较深的马渠生态移民区,筹措专款免除幼儿园保教费,补助幼儿生活费……不仅如此,2017年红寺堡在宁夏率先设立教育扶贫基金,在财政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每年筹措不少于1000万元,对贫困学生进行常态化资助。
每个被教育改变命运的农村孩子背后,都有一批乡村好老师。可乡村学校凭啥留住好老师?凭待遇,凭关爱。
按照学校离城市远近、艰苦程度,核定农村教师补贴,最近的人均每月可享受260元补贴,最远的可享受860元;每年为45岁以上的教师免费体检一次……大力度的倾斜政策,让教师队伍扎下了根。靠着扎根乡村的名师指路,红寺堡区高考一、二本上线率连续多年在西海固九县区中名列前茅;中考、高考成绩位于吴忠市前列。
升学率的提高,是更多农村孩子命运的改写,是一个个贫困家庭的“脱胎换骨”。
村民马忠莲的家在红寺堡区新庄集乡红川村,推开家门,干净整洁的地板、时尚的水晶灯和新款沙发,充满着都市气息。
“这些都是大闺女去年大学毕业后用工资‘攒’下的。”没念过一天书的马忠莲有些羞涩地说,以前还曾因女儿放学只顾写作业不去喂牛而呵斥过她,如今“苦日子熬出头了”。
“红川村的大学生,不仅是全村摘穷帽的底气所在,更是红火日子的保障。”红川村驻村第一书记杨虎说,全村常住人口4900多人,近4年已毕业大学生150人,目前还有210人在大学就读。
红川村只是红寺堡区众多村子中的一个。“教育扶贫不仅逆转贫困学子个人命运,更是脱贫攻坚中阻断穷根的关键一招。”红寺堡区区长谭兴玲说,让每一个孩子上得了学、上得好学,是决胜小康社会的“虑长远”之策。
幸福,在“心安处”生长
这是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中圈塘村葡萄种植基地(2018年9月8日摄)。 新华社记者 王鹏 摄
在宁夏红寺堡区柳泉乡柳泉村黄花菜晾晒场,村民排队称重黄花菜(7月11日摄,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 杨植森 摄
红寺堡没有“原住民”,当地的所有居民均来自宁夏固原市原州区、西吉县、泾源县等西海固县区,包括汉族、回族、蒙古族等14个民族。当地几乎每个行政村都有来自不同县区的移民,不尽相同的文化背景和生活习俗给乡村治理带来不小的难度。
红寺堡区红崖村曾是远近闻名的“上访村”。“刚搬来时,有些村民一有矛盾就动拳上脚。”红崖村村干部任建举说,以前你问村民是哪里人,他不会说是红寺堡人,而说是西吉人、隆德人等,因为缺乏感情积淀。
幸福生活的“温度”,要看乡村治理的力度。
红寺堡区克服财政压力,整合各类资金2400多万元,在全区64个行政村高标准建设综合文化服务中心,并细化管理方案。昔日搓麻将的手玩起了篮球、骂仗的嘴唱起了秦腔……如今,农闲时节,广场舞、唱秦腔、篮球赛等成了各村“标配”。
在红崖村,乡里乡亲越走越近:村民自发组建起的“红袖标”巡逻队,及时发现建档立卡贫困户何文花家牛棚失火,保住了这家人的致富希望;村民杨军成遭遇交通事故,乡亲们自发捐出7万多元助其渡过难关……
提升乡村凝聚力,光靠文化还不够。在鼓励村民建立红白理事会、村民调解委员会等的同时,红寺堡区综合考虑村组巷道布局、姓氏家族等因素,按照每5至15户推举1名代表的方式由农户自行推荐村民代表,让群众更积极主动地参与乡村治理。
“以前有村民担心村干部优亲厚友不公正,现在,更加公开透明的村务处理模式增强了干群互信。”新庄集乡人大主席锁金银说,人心齐,是乡村振兴的保障。
此心安处是故乡。如今,再有人问“你是哪里人”,越来越多村民会自豪地说:红寺堡人!
有人说,曾经生活在西海固、因脱贫无望而迁出的红寺堡人能脱贫,是一个奇迹。但红寺堡人说,黄河为鉴、罗山可证:奇迹,是奋斗的另一个名字。没有党的富民政策持续滋润,没有23万多名干部群众踏石留印、接续奋斗,荒原怎会有奇迹!
村民在宁夏红寺堡区柳泉乡柳泉村采摘黄花菜(7月11日摄,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 杨植森 摄
在宁夏红寺堡区柳泉乡柳泉村黄花菜晾晒场,村民整理采摘好的黄花菜(7月7日摄)。 新华社记者 杨植森 摄
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红寺堡中心小学学生在课后社团活动上练习腰鼓(7月3日摄)。 新华社记者 贾浩成 摄
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红寺堡中心小学学生在体育课上练习呼啦圈(7月3日摄)。 新华社记者 贾浩成 摄
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红寺堡中心小学学生在上音乐课(7月3日摄)。 新华社记者 冯开华 摄
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红寺堡中心小学学生在课堂上朗诵古诗(7月3日摄)。 新华社记者 冯开华 摄
宁夏吴忠市红寺堡区红寺堡中心小学学生在阅览室读书(7月3日摄)。 新华社记者 冯开华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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