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新京报记者从央行、多地金融办等接近监管的人士处获悉,央行、银监会将联合召开网络小额贷款清理整顿工作会议,时间在11月23日(周四)上午9点,17个批准小贷公司开展网贷业务的省市金融办将参会,汇报辖内网络小贷机构批设情况。
“我马上就要登机了,周四央行、银监会召集多地金融办开会,但是,情况并不如外界想象得那么严重,我们主要是汇报辖内网络小贷机构的一些基本情况”。11月22日晚6时许,某外地金融办负责人对新京报记者说。
不过,在暂停新增批设网络小贷机构的同时,是否叫停存量业务中的助贷模式?对此,上述金融办人事表示,目前尚未确定,只是传言。
另有华东某地金融办负责人对新京报记者表示,至于存量业务如何监管,要听央行、银监会等统一部署,目前尚未出台正式文件。不过,预计很快会有相应的监管措施出台。
另据新京报记者了解,11月22日下午,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办公室(下称“互金整治办”)召集央行、银监会、互金协会等召开会议,商讨网络小额贷款清理整顿暂停批设和清理整顿计划,以及23日上午的清理整顿大会。
11月21日晚间,新京报记者从多个渠道确认,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发布《关于立即暂停批设网络小贷公司的通知》,决定各级小额贷款公司监管部门一律不得新批设网络(互联网)小贷公司,禁止新增批小贷公司跨省(区、市)开展小额贷款业务。
新设网络小贷批设被叫停,有上市公司相继公告放弃小贷牌照。11月22日晚间,上市公司新国都和步森股份相继发布公告,终止设立小贷公司。
不少业内人士猜测,“现金贷”监管在逼近。近期,关于“现金贷”监管的消息接连流出,行业内也呼吁持牌经营。在不久前的一个行业论坛上,某金融监管部门的人士谈到现金贷话题时表示,“部分媒体报道,‘现金贷’规模扩张迅猛,发展有待规范,舆论质疑其经营的模式,呼吁将其纳入监管,加强引导,以趋利避害。”而从4月银监会要求做好“现金贷”业务清理整顿至今,一些地方金融办已经对辖区内小额贷款公司进行排查、摸底。
有上市公司终止设立小贷公司
在新批设网络(互联网)小贷公司被叫停和新增批小贷公司跨省(区、市)开展小额贷款业务被禁止后,一些上司公司已经放弃了设立小贷公司的计划。
上市公司新国都11月22日晚间发布公告称,为响应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21日下发的特急文件《关于立即暂停批设网络小额贷款公司的通知》,公司决定终止设立全资子公司海南新国都小额贷款有限公司。
同样在昨日晚间,步森股份发公告称,根据互金整治办下发的《关于立即暂停批设网络小额贷款公司的通知》相关指示,步森股份拟终止参与设立西安星河网络小贷公司。
记者粗略统计,近半年来,有超过10家上市公司发起成立互联网小贷公司,除了供应链金融,也有不少上市公司看到自身拥有的流量优势,瞄上了针对个人的互联网小额贷款业务。
经营网吧平台、游戏运行的盛天网络在9月12日宣布,为满足产业链上下游网吧业主、硬件供应商、个人消费者融资需求,拟在武汉市设立全资的互联网小额贷款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本5亿元。
盛天网络称,多年行业沉淀为公司积累了庞大的用户群体与海量数据,如何放大、激活沉睡中的存量用户价值,同时吸引更多新增用户是公司未来的着力点。开展互联网小额贷款业务,可以满足用户不断增长的消费需求,拓展新的业务领域和利润增长点。
据网贷之家研究中心不完全统计,截至2017年7月底,全国共批准了153家网络小贷牌照(含已获地方金融办批复未开业的公司),其中今年前7个月的牌照发放数量已经接近去年全年。
一位接触过多家准备收购网络小贷牌照公司的人士表示,这些申请牌照的公司中,既有现实业务需求的,也有并没有现实业务需求的,觉得牌照将来有用,就去申请下。“特别是一些综合实力比较强的公司去申请,很容易拿到,但未必是马上用起来。”
该人士称,自己接触的几家申请过程都在进行中。“有的在不同层级申请,又到广东,又在湖南的三线城市申请,因为各个地方控制的程度不一样。比如有一家准备在宁夏申请,监管部门就比较关注用途。”
他认为,目前网络小贷牌照数量并不多,而且一些掌握在大公司手里,如果真的成为稀缺牌照资源,价格肯定低不了。“收购之后,也牵扯到监管部门批不批的问题,换了股东也要考虑会不会通过。”
要到手的牌照卡在监管前夜
“希望监管赶快落地,这样做事踏实点”,为了拿下一张网络小贷牌照,某现金贷平台创始人刘清(化名)忙乎了大半年。11月21日,互金整治办叫停网络小贷牌照批设,刘清谈妥的一家牌照转让方,也在最终的牌照批设环节“卡了壳”。面对一路水涨船高的网络小贷牌照价格,刘清形容自己的状态像是在“裸奔”。
经历过P2P清洗过程的刘清知道,要安心合规经营,得有牌照。从今年4月份银监会点名清理整顿“现金贷”开始,刘清一直奔忙在申请牌照的路上,半年多跑到过重庆、江西、四川、西藏、广西、广东等多个省市。
企业背景让刘清和公司吃了闭门羹。“我们是民营公司,没国企背景,也没有上市公司背景”,刘清说,在去过的这些地方,准入方面一般要求小贷公司注册资金3个亿,还要求跟当地的国企合股申请网络小贷牌照。“如果仅仅是我现在这家公司去申请,根本不可能,必须要上市公司或者国有企业才可以。”
一边尝试申请网络小贷牌照,刘清也通过中介联系牌照转让方。“我记得是2、3月份的时候,一张网络小贷的牌照价格是1000多万,还不加给中介的服务费。”刘清遇到一家正好要转让牌照的上市公司,这家公司正在中部一个省会城市申请网络小贷牌照,接近完成阶段,近期会有当地金融办的人员前来查看公司资质。
然而,11月21日,互金整治办叫停网络小贷牌照批设,刘清眼看着自己的一次机遇从眼前溜走。“我最近还去上市公司拜访过,现在政策出来后,金融办也就不来公司看场地了。”22日早上,刘清又问了一家中介,一张网络小额贷款牌照报价6000多万,还要付给中介几百万的服务费。
刘清也在打听其他的办法,比如和持有网络小额贷款牌照的一家上市公司合作,让对方作为通道。对方给出了通道费,每笔按照放额的0.8到1个点收费。
实际上,刘清所在的公司也是采用助贷模式,资金来自P2P等机构。对于这种助贷的模式,刘清也不确定,监管到底认不认同。
和刘清类似,另一位现金贷公司CEO告诉记者,现在也已经对牌照方面有所安排。在一位业内人士看来,目前很多做现金贷的平台都是创业公司,受限于股东资质,很多没有牌照的公司都选择助贷模式,资金方如消费金融公司会有牌照。
网络小贷牌照价格一年翻了好几倍
刘清所说的牌照中介,如今也在为网络小贷牌照批设被叫停而忧虑。“各地的标准不一样,之前申请还批的挺快。现在政策一出台,申请网络小贷牌照新批的活基本不敢接,现在怕批不下来,不仅费劲,付手续费、疏通关系的钱,到后期大家还扯皮。”牌照中介周伟(化名)说到。
牌照转让成了周伟被咨询最多的活。“现在要小贷牌照的特别多,我手里不下20个人。”周伟说,自己手里正在对接一家牌照方,目前尽调流程已经走了一段时间,注册地在东北。“西藏、新疆这些偏远地区比较好批,北上广深就不要想。”
“本来刚开始大家是想办理申请网路小贷牌照,现在国家政策已叫停,没办法办理,只能等政策放松,能够再批,暂时只能收购,或者借通道发。”另一家深圳的牌照中介张雯(化名)声称,目前的牌照价格没有市价,目前正在联系的一家公司的牌照转让价格是4000多万元。
周伟回忆,在十一之前,网络小贷的牌照价格还算便宜,“也就1500万元、1600万元”。而这家注册地是在东北的网络小贷公司,上周五报价已经是2500万元,完成尽调的过程中是否会涨价也不好说。
“尽调流程比较长,要先付几十万到一百万的定金,签了合同,剩下转让多少付多少钱。我们主要是协助,什么材料卖家不给,我去协助、沟通。”周伟说,现在市面上要牌照的多,卖的却少,停批之后价格立马会上涨。就跟买房一样,“有东西不愁卖。”
张雯说,最近有网路小贷牌照价格会有上涨的趋势,转让中最关键的因素还是钱。“一定要做好花钱的准备,这是肯定的,一共就批了200多家。收购谈妥了金融办没有理由卡住,不会看太多的东西。”
周伟也介绍了北京一家普通的小贷公司牌照,经营范围有限制,但价格也在2100万左右。
今年8月份有媒体报道,网络小贷牌照转让费在千万元以上,有的高达4000多万元。
创投:保持谨慎 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
公司比较稳定,寻觅牌照是刘清的主要工作,当然也接触过投资方
在刘清看来,对比现金贷行业头部的企业来说,自己的公司虽然已经达到中等规模,但可能没有什么竞争优势,因为做得比较早的头部平台用户积累多。
“服务新客户的成本蛮高的,至少说可能整个在100多块钱。按照现在的情况,新客户有可能是亏钱的,需要靠老客户赚钱,因为老客户不用获客成本。而头部企业积累很多用户的情况下,新老用户比很高,能够赚钱。”刘清心中有数,在放款成本上,从注册到申请借款到放款,如果从银行获取资金,包括12%的资金成本,10%的保证金,自身的坏账可能是4到5个点,还有第三方征信、扫描、四要素等费用。
刘清说,也有创投机构找过自己,但是还没有谈下融资。“三四月份的时候有联系,那时候还是风口期,现在是风口浪尖”,刘清说,资本方也是比较观望的态度,相对比较谨慎。更多关注持续的经营能力,也知道此行业能赚钱,但关心能够做多久。
一位创投机构的人士表示,对于投资方来说,在现金贷这块会聚焦在头部平台上,对于中小平台相对谨慎,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一方面是,目前现金贷的头部平台已经形成,堵尾部的企业风险非常大。另外,现在政策不明朗,随时会有新政策出台。而比如36的红线以及资金端的限制等,现在市场都在等待靴子落地,对尾部企业影响比较大。在一些新政策出台前,一级市场上,投资方会考虑这些风险,变得更为谨慎。”
从业人员:无所谓最坏 不担心失业
“无所谓最坏,因为知道监管收紧是一定的”,高洋(化名)所服务的平台,正在为自己的IPO梦想奔波,“监管收紧是一定的,它收紧到什么程度,客观上说是必须接受的事实,但主观还是要面对的。”
在高洋看来,所说的“最不好的情况”,倒不是监管怎样,而是企业发展的核心竞争力,“无论是技术、效率或是成本,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如果有,处在这样的平台,我个人就不会太担心失业了或是怎么样”。
其实,作为从业人员,昨天监管出台那一刻,他心里其实是有预期的,但没想到的是牌照是切的“第一刀”。“我认为从利率(36红线)上切第一刀更合理,从期限切,这个我也理解,从牌照切,是最不能客观反应,因为(牌照)可以公开叫卖,昨晚并没有给出特别明确的监管标准”。
■ 对话
亚洲环球研究所所长陈志武:
加速发展个人征信系统解决无资质借贷行为
新京报:趣店上市,把现金贷推到舆论顶点。在现金贷江湖中,一边是资本狂欢,网贷平台不断缔造财富神话;另一边则是众多借款人被欲望裹挟,负面事件不断。你如何看这一现象?
陈志武:这个反差一点也不奇怪。
一方面,过去五十多年,民间金融基本被禁止,尤其向个人提供放贷的基本没有。此前,在沿海地区尤其浙江的地下钱庄较多,这些钱庄主要以生产和商业服务为目的,而不是向个人提供消费层面的贷款。在这个背景下,借助于互联网金融的名义,监管部门放开了包括民间借款在内的民间金融,网贷平台等获得发展机会。正好有些年轻创业者看到了放贷领域的机会,有几家这样的公司上市不奇怪。
另一方面,在市场发展初期,包括现金贷在内的借贷市场出现问题并不奇怪。比如,如果一百万人借款消费,1%的坏账率也意味着一万人面对困局。与此同时,我们应该看到其他99万人得到的益处。一些金融工具正好可以帮助年轻人把部分未来收入转移到今天花,从而使自己获得更好的成长机会。因此,有些公司布局这方面的金融工具,不是坏事。
新京报:但目前在一些媒体报道中,现金贷甚至被称之为“食人贷”。
陈志武:是否能抵挡诱惑是消费者自己的事情。如果一个人过度借贷消费,他应该承担主要责任,而不能把责任主要归结到放贷方。可是,实际中,社会更会指责放贷方。因此,说现金贷是“食人贷”,很片面,甚至是错误的。不能因为1%的人的行为而否定放贷公司对99%的消费者的贡献。
我们更应该问的是,如何才能保证放贷平台的资金可以按照预期回笼。比如校园贷出现了裸贷等恶性事件,背后的原因是学生没有工资或其他资产作为抵押。如果这些学生还需要借贷,那放贷公司怎么办呢?在美国的领薪日贷款就好多了,他们用月底的工资作为贷款抵押资质,但是国内学生不一定有这样的抵押资质。
那么,如何解决无资质的借贷行为呢?还是需要通过大数据,加速发展个人征信系统,让年轻人尽快得到信用服务,而不是禁止现金贷。一旦建设好了个人征信在内的各种基础设置,现在谈论的许多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禁止现金贷不是解决问题,只有发展才能解决问题。
新京报:此前,流传的互联网小贷管理办法文件内容包括:不得暴力催收、包括手续费在内的总年化利率不得超过36%。对此,您怎么看?
陈志武:禁止暴力催收等这样的监管是应该的。这些也是现有法律所禁止的。但是,监管部门必须意识到,管得太死不是出路,那样只会牺牲太多老百姓的利益,让社会付出代价。
这个行业面临的现实挑战是,一些低收入群体和年轻人没有抵押品,很多人也从来没有借过钱、没有信用记录;或者,有些人本身信用记录不好。对于没有资质的借款人放贷,平台需要承担很多风险。除了少数放贷公司居心不良,绝大部分平台还是希望作为正规商业公司发展壮大,而不是去骗钱或者敲诈,因为坏企业是难以长久存续。如何才能促使放款平台愿意把钱借给资质低或者少的借贷者?这就需要高利率来作为补偿,这也是“高风险、高收益”市场原则的具体体现。
“包括手续费在内的总年化利率不得超过36%”,这种利率上限太低了,在利率上应该更多放开。在借贷行为中,一旦贷款被放出去,借款者掌握主动权,处于劣势的是放贷机构,而不是借款者。在监管规则制定的过程中,应该把握好“哪一方更主动、处于强势,哪一方处于被动、劣势的地位”?根据这个来决定规则制定的重点,使规则尽量保护劣势的一方。
另外就是,监管部门应该对吸收存款的一端做更多监管。以前出现过很多负面事件,比如没有金融知识的老年人、普通百姓经常受骗,把退休金投到理财平台,一些平台虚假承诺30%、50%的回报。就这样,普通人的积蓄被骗过来了。这些行为威胁到社会安全,应当有更多限制。但是,在借贷交易中,放贷方处于劣势,更容易被借方骗。
新京报:又一轮监管风暴来袭,现金贷被正式纳入监管,停止批设网络小贷牌照。你怎么看待现金贷的下一步监管方向?
陈志武:正如上面说的,社会中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确有借贷的需要,这些金融需求如果得不到满足,不仅仅这些人的利益被牺牲掉,让社会付出代价,而且对经济增长也不利,对消费和投资的增长都不利。现金贷行业的总体资金量不大,对整个金融体系带来的风险可控,但是它们服务的老百姓受众人数众多,是真正能改善老百姓生活的事情。这种业务应通过建设性办法疏通、发展。 (侯润芳)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鹏 金彧 黄鑫雨 侯润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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